南疆警事：花儿与少年
南疆警事：花儿与少年
文、图 | 孙传旺
少不更事的年纪，孤身一人也不会害怕。
要不然，怎么会有“愣头青”这样的词反复被贴在少年身上呢？
不过即使这样，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成熟和老去。与虚幻的时光相比，我更愿意在风景迤逦的旅途中徜徉，真实的折腾。
我的故事没有别人那样复杂，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远没有所谓的惊心动魄、心惊肉跳。十多年前，那个风多、雪多的日子，我的边疆终于要来了，往事像花儿一样绽放——
父亲哭了
在家人“瓜果甜倒牙、吃不完”的蛊惑之下，十几岁的我开始了进疆前的准备工作。实际上很简单，我只要负责着急睡不着觉、不安来回走动就好，其他像打点行装、办理手续等事情用不上我操心——小屁孩一个，还操心？别给父母添堵就谢天谢地！
我家在河南商丘的一个偏僻农村，需要从乡、县、市汽车站倒三次班车才能到火车站，这中间需要花费近三个小时。家人打算让我坐下午四点的火车，于是一大早，父亲就带着我和行李出发了。
2006年，12306网站还没有诞生，手机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普及，买票只能到售票窗口排队。快过年了，售票厅里黑压压全是人，父亲让我在角落里等候，他去排队买票。等我饿得快撑不住，父亲一脸兴奋跑过来，“还好是个硬座你不用太受罪！不过只买到哈密站，到时你要自己倒车去阿克苏，如果赶得巧可以先上车再补票……”
我记不清父亲还嘱咐了啥，就记得当时距离开车还不足一个小时，我和父亲在车站广场的煎饼摊上吃了“最后一餐”。等赶到候车厅时，广播已经开始播送检票通知。现在，那趟车次为全部数字的绿皮车早已停开，但每每想起当时的情景，都会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触，恐惧、激动、兴奋、难过交织在一起，父亲的话再次清晰——
“宁，到新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你正长身体别不舍得吃，缺钱给家里打电话给你汇款过去，遇到困难受委屈可以哭鼻子，但一定要自己抗住。”
我的小名叫“卢宁”，“卢”来自于母亲老家“卢氏县”，“宁”字源于我的故乡“宁陵县”。远行不忘本，故乡总有家。虽然在边疆我会暂时借住在大伯家，但父母终究有牵挂。所以，唤一声乳名小号，我没哭，父亲哭了……
幸福来了
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到边疆，在火车的轰隆声中，难过被麦田、山洞渐渐取代。望着铁轨两旁的白杨树，还有远山上的淡云白雾，我渐渐睡去，再醒过来，反反复复，两天两夜后，终于在凌晨三点钟抵达哈密车站。
“往南疆走的旅客赶紧下车在站台等候，一会儿直接上车到12号车厢补票！”售票员大嗓门透过扩音器传递到很远的地方，半梦半醒的我被推搡来推搡去，万幸的是我没有上错车，更没有耽误时间。
少年的好运气总会不期而至。就像我在满是旅客和行李的过道中见缝插针找座位一样，折腾半天也没有落脚之地，再转身就在一处车厢连接处找到了宝地，虽有冷风呼呼倒灌，但是没有人，这里就成了我的地盘。
好运之外，也会有一些小插曲，比如吹了半天冷风，吹到发烧；干燥的环境里没有及时补充水分，导致半夜鼻血直流；一天一宿的站票令双脚肿得像蛤蟆……所有的不幸在火车到站后都显得不值一提，因为还有不幸在等着我：
凌晨五点半，我到达目的地阿克苏，找商店给父母打电话报平安；然后打出租车到汽车站，车站还没有开门，只好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蹦、跳、搓手、跑步——火车上虽然冷，但终究好过室外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
现在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在年轻面前，一切困难都是困难，一切挑战都不算挑战。少年，无畏；勇者，青春！真真的，那时的自己，配得上“骄傲”“自豪”这些词。
朝阳初升，九点中首班车开出，天寒地冻总算要告一段落，我的幸福马上开始！阿瓦提，我马上就到啦！
热泪盈眶
在边疆的日子，大部分都是在上学中度过的，那也是我最痛苦最孤单最无助、也是成长中最丰富的过程——
进疆后第一年寄宿在大伯家，那个骑着二八大杠穿梭在南疆特有的风尘中的背影至今是我心底最深的记忆；
住校以后，我被分在一个28人的大敞间宿舍，每天教室里最早一个开灯和最后一个关灯的就是我；
再后来，我盲目跟风，在学校对面租了一间民房，月租70元，学习成绩没见提升，需要自己动手的一日三餐倒是越做越好……
人生最美的四年，我来到军垦城市阿拉尔，在一座被称作沙漠学府的大学读书。热情、激情感染着我，更坚定了我留在兵团的信心。
于是，当毕业季第二师33团向我抛来橄榄枝时，我没有丝毫犹豫。在那里，因为一次下连队挂钩协调工作，我结识了另一半，也就是现在的“孩儿他妈”。
后来由于爱人工作变动，我辞去了团场工作，来到库尔勒，开始新的生活，那段囧迫的日子写满了各种烦恼：下班后来不及吃饭就找地方摆摊，在摊前不敢跟同事打招呼；后来胆子大了，脸皮厚了，不仅主动推销，还把摆摊的位置往人流更多的地方凑……
后来，我参加兵团公务员招录考试，成了一名兵团监狱人民警察。如今，梦里的金戈铁马早已化作了现实当中的一身藏蓝，我爱兵团，我爱这份工作，我更珍惜边疆带给我的酸甜苦乐。
网上有句超级文艺的话，“愿你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什么是少年？都说年少轻狂，都说书生意气，都说才华横溢，都说那些美好杰出的能力……
于我而言，理想状态或许是这样——让梦想奋力生长，让青春肆意昂扬，经历过不堪，记得住善良，即使在最慷慨的时刻，依旧能够保持少年之姿，谈笑风生，淡定自若。
一如我们的人生，一如边疆的坚守：永远为奋斗年轻奔放，永远为理想热泪盈眶。
作者简介：孙传旺，男，现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二师米兰监狱三监区科员。
本文（含图片）为作者投稿，此次推送有删改编辑。部分素材源于微信公众号“兵团监狱”（微信ID：XJBTJY），原文标题《新疆，这里有远离家乡的母爱》，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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